走进检验室,刚给我做过胃镜的医师坐在电脑前移动着光电鼠标,让我看我的胃。我一看电脑显示屏上显示的我的渗着血点的斑驳的胃,就知道我的胃出问题了。医师说幽门管溃疡挺麻烦的,要多加注意。报告单上的结论是:幽门管溃疡A1;浅表性胃炎伴糜烂。下方有一行字:建议住院治疗6周再复查,禁烟酒辛辣等等。
主治医师拿起笔刷刷刷地给我开药,让我先打两天针看看效果。当天打完针一回到家里,我就在电脑上输入“幽门管溃疡A1”进行搜索,其中有一个条目说“幽门管溃疡”一般发生在50-60岁年龄段的人身上。天啦,我刚过四十,这病对我来说,是不是来得早了一点!
医院注射室,遇到一同学陪他父亲打点滴。他看见了我,招呼后问:“怎么了?感冒了吗?”我说:“哪里,是胃有问题了。”他将我的检查单拿过去一看,说:“胃溃疡会发生病变的,你要注意了。”他旨在提醒,于我来说这句话刚好说到点子上了,其实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。
在上午打3瓶吊水的3个小时内,看着点点滴滴流入血管的无色液体,倏忽间我发现时光的脚步是那样悄无声息又是那样匆匆忙忙。不管病情怎样,生命总像这瓶中之水一样在不断地滴落啊,只不过是快和慢的分别罢了。当那里不再冒出泡沫的时候,就标志着生命之旅走到最后的尽头了。人的一生其实真的很短暂的,也许怎样活着,为什么活着等等问题还没弄明白过来,就已经撒手人寰,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了。生而为人,平时总是身不由己地忙啊,毫无头绪地忙啊,最终或许还是茫然失落,总是把最重要的事情忙丢了,放下了。只有在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,才会彻悟明白过来,最紧要最该做的是什么,最可以放下的是什么。
回家的路上,平时熟视无睹的很多东西一下子全涌进了我的视线之内。天,尽管是灰的,可它对我来说照样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;而路两旁的树,即使掉光了叶子,我也能看得见每一块树皮下面蕴藏着生命的活力;来来往往的行人呢,不管所过的日子是好是坏,不管是富有还是贫穷,在我眼里他们都是幸福的。其实活着就是一种幸福,拥有生命就是一种幸福。
人生的长短,并不是人自身可以把握的,生命的玄机所在,就是因为生命本身藏着不可捉摸的变数。时光虽然是一个定数,但它可以随着一个人心境的不同而不同,可以收缩,也可以舒张,盲人希望得到三天光明,瘫痪之人希望能有三天时间可以自由走动,而对于一个也许时间不多的人,最希望留住的当然就是那匆忙而去的时光的脚步声。